Saturday, May 05, 2007

麥浚龍揹着包袱踩鋼綫

香港經濟日報 人民廣場 2007年5月5日



麥浚龍(Juno)初入行,被誤會有錢仔以本傷人,終招人妒忌,結果最傷是這個 18 歲後生仔。

「大家對 Juno 特別挑剔。」他亦勇於把挑剔當作試煉,5 年後,《Chapel of Dawn》口碑轟傳。說起新歌封冠電台、入圍季選,Juno 雖泛笑意,卻不敢過分雀躍,是跌痛後學乖了。

新碟《Chapel of Dawn》重視概念與細節,以拍電影形式創作,黃偉文一手包辦的詞,如電影分鏡劇本寫出一幕幕「魔星托世」、「人有魔性」、「人魔交戰」畫面,跟一般毋須咀嚼的情歌是兩碼子事。而王雙駿的曲式音效詭異神秘,非常風格化。

好事之徒會說,有錢使得鬼推磨,但金錢買不到品味觸覺。要拼砌這個充滿畫面的人魔故事,要等待不同唱片公司的林海峰、何韻詩和草蜢齊玩「角色扮演」,還找來匈牙利管弦樂團、日本的高木完、You the Rock,甚至英國插畫師 James Jarvis 作八國聯軍式創作,一般歌手恨也恨不來。

巴黎名店有售


《Chapel of Dawn》還會在巴黎發售,Juno 也是在接受本版訪問前一晚,才獲悉喜訊,當然難掩喜悅。「我寄了一張《Chapel of Dawn》給巴黎朋友,她在 Colette(巴黎潮流名店)工作,在店裏播放後,決定找我訂一批寄賣。他們從未賣過廣東碟甚至國語碟,就算 DVD 也是 classic,像阿爾柏仙奴絕版舊碟,今次對我或廣東碟來說,都是特別的 moment。」

3 年前構思《Chapel of Dawn》,全因一曲大玩真假聲的《雌雄同體》受歡迎,讓外界覺得 Juno「壞得起」,孕育「成魔之路」的想法。「決定再做類似風格後,我回想兒時跟哥哥兩人住在加拿大看過的 B Horror Movies,希望在唱片營造這種風格。」

Juno 不諱言想當導演多於歌手,尤其欣賞 B 片精神。「很多出名導演拍 B 片出身,以前資源不足,用想像力搭夠,創作很有膽量。」未拍《魔戒三部曲》的彼得積遜是他喜歡的 cult 片導演之一,舊作如《Dead Alive》和《Bad Taste》,Juno 如數家珍。

驚心動魄


《Chapel of Dawn》便是從 B 片出發,漸變為人魔精神分裂的類型片格局,製作過程也如恐怖片步步驚心,Juno 形容「心血少一點也捱不住」。像邀請 Wyman 填詞後不久,對方宣布減產。「第一次跟阿 Y 見面是在四季酒店,他對『成魔之路』幾個字有感覺,承諾無論怎樣也會寫。不久他宣布減產,我暗叫『死啦』,他還要給 Eason、阿詩寫詞,幫我填 10 首,等於他全部產量的五分一。」

阿 Y 最後也信守承諾,只是時有驚險場面。「原定某天晚上 7 時錄《Unhappy Hour》,日本樂手全來了香港,6 時我們仍在銅鑼灣皇后餐廳等,當時還未找到阿 Y,我獨自在流冷汗。後來他給我 SMS,最後在皇后收 fax。」

又如一聲兩唱的《Poor U》,早完成了匈牙利管弦樂部分,豈料錄到一半聲帶發炎。「當時一說話便走音,醫生不准我唱歌,否則後果嚴重。那班日本樂手惟有先回國,我明明身體沒事,卻發不了音,情緒非常低落,亦令這首歌更深刻。」

隱居雪山五年


從二年級到六年級跟哥哥在加拿大「相依為命」的 Juno,還要應付較艱深的中文歌詞。「每次開會,阿 Carl(王雙駿)都要拿着歌詞在手,問我不懂哪些字、有甚麼中文問題,像個老師。其實我識中文單字,但合起來就考起,如《成魔之路》的『靖難治亂』。」

在加國數年,Juno 連真名「麥浚賢」也寫不出來。那時候,父母希望 Juno 與哥哥大寶專心讀書,安排二人居於專給退休人士養老的雪山,學校、超級市場與家距離甚近,兩兄弟甚少下山,頗有雪地修行的況味。「我們的確有點似隱士,哈哈。」亦因如此,Juno 與哥哥感情要好。「我們好奇怪,常常聊天,談無聊事也通電話。」

回流香港,也是父親的決定。「我爸 30 多歲時本打算退休,到加拿大住了一段日子,受不了那種悶,又決定不退休,舉家回港住。」幸好 Juno 讀書成績不俗,邊讀國際學校,邊從漫畫與電影學中文。

快樂有罪


18 歲是 Juno 人生轉捩點,那年他簽約環球,從此江湖多事,負面新聞不絕於耳。每天人未睡醒,唱片公司人員便致電他,先報告新聞,再教他應對,並「預告」新聞進展。「余文樂和我是第一批出來的環球 young line,我們本不相識,卻被傳不和,幸好現在成了朋友,但當時大家都受傷,個底花晒。」

當時的新聞日日新鮮,尤其喜歡炒作不和傳聞,而滿途盡是憎人富貴者,舉步維艱。「有人跟我說,你一年已受了十年苦,之後的路便好走。好在當年 18 歲,人還天真,沒那麼多 hard feeling。現在的我,人更沉穩,後遺症可能是唱得沒那麼放,怕被人說 show off。」

Juno 深明因家底豐厚與歷史遺留下來的形象問題,別人待己總特別挑剔。「做得好未必會讚,做不好就一定多踢兩腳。做人好難,有人會說 Juno 點點點,10 年做一張唱片都得;也有人會說 Juno 家底咁咁咁,一年做 12 張唱片都得。無論怎樣也取悅不了所有人,惟有平衡處之。」痛過後的開心,更形珍貴,換作常人,若擁有像《Chapel of Dawn》這樣好評的唱片,也必定欣喜若狂,為何有家底就沒權利欣然接受掌聲?

受 Hip Hop 啟發


在加拿大的「山居歲月」,Juno 聽過不少 rap music,像來自美國西岸的 Westside Connection。「聽 Hip Hop 令我明白,原來我喜歡重 beat 的音樂,但我又怕急速的 beat,所以 wave 和 techno 不是我所好。」

Juno 初出道已堅決不做陽光男孩。「每逢開會,我便解釋:『我不說話的,我夜晚才出來,一曬就死。』是誇張了一點,但只有這樣,人家才不會將我聯想到,那些在布吉(陽光海灘)拍 MV 的歌。」

《落水狗》5 個特別版


Juno 喜歡躲在家看影碟,多於泡戲院,因為他享受隨心所欲地「pause、rewind、play」。他也熱衷收藏心儀導演的特別版 DVD,看電影是研究多於純粹娛樂。「塔倫天奴的《落水狗》,我儲了 5 個版本,而且會真的看完,那怕是 30 秒的 extended scene。」他的心頭好尚有彼得積遜與《烏鴉》導演 Alex Proyas 等。

怪人助陣


何韻詩
「她很有義氣,錄《第三身》時她剛開過演唱會,又失聲初癒,仍堅持來幫忙。男女對唱離不開情歌,阿 Y 便提議不如寫阿詩不是一個人,而是我身體內一部分。(有點似阿詩的《汽水樽裡的咖啡》?)很多人都這樣說,阿詩今次扮演的是灰色地帶。」

林海峰
「《成魔之路》剛派台,阿 Jan 跟我說:『不如幫你做個 remix 版。』我話好好好。好開心他親自寫 rap 詞,更想不到他會用這麼激動的腔調來演繹,香港 rap 界,以他最出色了。」

草蜢
「這張碟第一個 approach 的合作單位是草蜢,但阿 Y 說草蜢 3 個男人,題材已有限,加上我變成 4 個,題材就更少,所以唔識寫,因而擱置下來。其後我在巴黎碰見阿 Y,他又舊事重提,說如果要有草蜢,便以人或牧師身分求天賜一個神來世界,最後竟求了一個魔,成了《亥時出世》。起初以為跟草蜢溝通,需要一番角力,他們竟放心聽我意見,很感激。」


撰文:葉健茵